孔
子
我们知道，孔子是一位优秀的教育家，他凭借自己个人的力量，为当时的社会培养出许多优秀人才。孔子在教育方面所取得的成就，与他先进的教育思想和所提倡的科学的学习方法是分不开的。
在我国春秋时期，孔子是一位品德修养最高、知识最渊博的学者，尽管如此，他却反对学生们不加分辨地信奉他的学说。他曾评价学生颜回说：“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颜回呀不是对我有帮助的人啊，对我的学说没有不喜欢的。见《论语·先进》）颜回是孔子的最好学的学生，孔子对他的好学精神也非常赞赏，说：“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听我讲课而不懈怠的人，大概是颜回吧？见《论语·子罕》）但是颜回过于崇拜和尊敬孔子，对孔子的任何言论都一味地表示赞同，这一点孔子不太喜欢，甚至曾经认为他愚笨，说：“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我给颜回讲课的时候，他整天也不提出异议，像愚笨的样子。）孔子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他不认为人们，包括他自己，所传授的知识和道理完全是正确的，因此他认为学生应该对自己所学的知识和道理加以分辨，不要不假思索地全盘接受，当然也不能因为人们所传授的知识和道理有时是错误的就拒绝学习，不能单纯依靠自己的冥思苦想来解决疑难问题，而要将学习与思考有机结合起来，为此他提出了学思结合的著名论断：“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见《论语·为*》）
由于汉语词汇的演变，孔子的论断的意义已经不容易确切地理解了，“人教版”中学语文教材根据东汉以来的学者们的理解，把“学而不思则罔”的“罔”解释为“感到迷茫而无所适从”。那什么叫“迷茫而无所适从”呢？就是“分辨不清，不知怎么办好”。实际上，“感到迷茫而无所适从”正是思考的结果，不思考就不会“感到迷茫而无所适从”。显然从古至今人们对于“罔”这个词的这种理解是不正确的。那么，这个“罔”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看一下《论语·雍也》篇中孔子说过的两句话就明白了：“（君子）可欺也，不可罔也。”（君子可以欺骗，不可以愚弄。）由此可知，“罔”本有“愚弄”的意思，“学而不思则罔”的“罔”用的正是这个意思，不过是被动用法，意思是“被愚弄”。“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的意思就是：“只学习而不思考就会受到愚弄，只思考而不学习就会疑惑不解。”对于孔子的这个论断，我深有体会，因为我曾因“学而不思”而“罔”过，也曾因“思而不学”而“殆”过。
我上高中的时候，从一本杂志上看到这样一条知识：“洗衣服的时候肥皂和洗衣粉不可以同时使用。”为什么呢？“因为肥皂是酸性的，洗衣粉是碱性的，二者同时使用，会发生酸碱中和反应，互相抵消去污作用。”有一天放假回家，我看见我母亲正在搓洗用洗衣粉水泡过的衣服，一件衣服上有一块污渍搓不掉，我母亲拿起肥皂就要往上涂，我见状赶紧制止，并及时进行科普。我母亲说：“谁说肥皂和洗衣粉不能同时使用？‘尽信书，不如无书。’你看好了。”只见我母亲涂完肥皂，搓了几下，那块污渍就搓掉了。我当时非常惭愧，心想：“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我之所以曾因“学而不思”而“罔”，不是因为我不喜欢思考，而是因为我太相信书本知识。其实我还是很喜欢思考的。我曾长期思考过这样的一个问题：太阳早晨离地球近还是中午离地球近？年前“两小儿”用这个问题难住了孔子。按理说，早晨太阳看起来比中午大得多，应该是早晨太阳离地球近，但是地球在半年的时间里才有一次近日点（公历1月初）和一次远日点（公历7月初），而且在近日点和远日点上，地球与太阳的距离相差不太大，人的眼睛几乎感觉不到太阳大小的变化，但为什么在一天中的几个小时里，人眼就会感觉到太阳大小的变化呢？这个问题困惑了我好多年。后来（年）我买到了一本名为《千万个为什么》的书，查了一下天文知识部分，说太阳早晨看起来大，中午看起来小，那是人眼的错觉，早晨和中午太阳与地球的距离几乎相同，但是由于中午太阳在天空中间，在这么大的空间里看它，就觉得它很小；而早晨太阳刚刚高出地面、水面或山顶，有大地、房屋、树木、水面、山丘等作参照，它所在的空间相对较小，因而看起来比中午大很多。“学”到这里，我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我家买的电冰箱不也是这样吗？商店的卖场大，所以买的时候我觉得它有点小，而我家的门厅小，把它放在里面，我又觉得它有点大。
两小儿辩日
经过“思而学”，我轻而易举地解除了我多年的疑惑，但由于我曾因“学而不思”而“罔”过，担心《千万个为什么》上说的仅仅是推理，未必是事实，于是我决定用望远镜检验一下，因为用望远镜看日月星辰，无论它在天空中的什么位置，它所在的空间大小是不变的，都是望远镜所能看到的那么一点空间，所以用望远镜看太阳，就不会有视错觉了。不过，我只有普通望远镜，没有任何辅助设备，不能用来看太阳，于是我决定看月亮，因为月亮也是刚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大，半夜到天空中看起来小。在一个农历十五的傍晚，月亮出来了，看起来很大，我用望远镜仔仔细细地看，记住了它的大小。到了半夜，月亮到了天空中间，看起来很小，但用望远镜一看，大小和傍晚刚出来的时候是一样的。毫无疑问，《千万个为什么》说的是对的。
经验和教训充分证明：“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因为书本上的知识和道理不一定都是正确的，学习的时候要注意思考分辨；而有些疑难问题由于超出了自己的知识范围，光靠思考有时是解决不了的，这时候就需要学习。当然，由于时代的局限，有些疑难问题暂时无人能够解答，学也学不到，当年“两小儿”向孔子提出的就是这样的问题，但孔子贵在“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没有不懂装懂，愚弄那两个求知心切的小孩。
作者简介
袁庆德，我校文化传播学院教授，现任我校亚美尼亚埃里温“布留索夫”国立语言与社会科学大学孔子学院国际中文教师。《孔子学院》期刊文化知识专栏和汉语知识专栏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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