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欧亚连接处号称自己是欧洲国家的土耳其共和国,绝大部分领土是在亚洲大陆的安纳托利亚高原上。它的颜色以泥土地的*色为主要基调,但也许你不知道,土耳其其实是一个蓝色的国家。一种接近绿松石蓝色的颜色,如清澈的水中映出蔚蓝的天空。“包括那里的海很蓝,天很蓝,还有那座很有标记性的蓝色清真寺“,当你来到伊斯坦布尔,这座曾经的千年帝都,你就会真切地感受到,土耳其确实应该是蓝色的。
当年雄伟的君士坦丁堡
公元,在人类历史上也是个重要年份。
这一年,君士坦丁堡,拜占庭帝国的首都和最后堡垒终于沦陷于征服者穆罕穆德二世所率领的奥斯曼*队之手,所谓的“罗马帝国”最后一线正统或余晖终于在穆斯林*队的炮火中成为历史的余音。“在整个基督教世界,君士坦丁堡的灭亡在宗教、*事、经济和心理上都产生了极大影响”。这一年,伊斯坦布尔成为奥斯曼帝国的新“罗马”,苏丹穆罕穆德二世继续攻城拔寨,将基督教徒在黑海周围的根据地一一拔除,并且在欧洲大陆持续前进,几乎进逼到基督教的中心——罗马城下。“直到年后的年,在维也纳城下,奥斯曼*队在欧洲的前进步伐才被彻底阻挡住”。在《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中,作者以生动活泼的笔法讲述了那段历史,并且试图纠正一些固有的偏见。无论如何,伊斯兰文化确实曾是先进文化,奥斯曼帝国成功夺取君士坦丁堡,绝不仅仅是*事上的胜利。
在穆罕穆德二世和君士坦丁十一世之间,奥斯曼*队和拜占庭联*之间,针对君士坦丁堡的攻防之战所展开的。胜败已然见分晓,但历史的细节依然有趣。
首先,将君士坦丁堡攻防战解读为希腊和土耳其民族之间的斗争,是将历史极简化了。不要说当时的奥斯曼人还没有土耳其人的概念,即便是拜占庭人,很大程度上也将自己视为“罗马人”,是罗马帝国的正统传人。其次,将君士坦丁堡攻防战解读为基督教世界和伊斯兰世界的斗争,在一定程度上也并不正确。诚然,穆罕穆德二世领导的*队本质上是一支伊斯兰的*队,但他的最高层里有很多新近皈依的新穆斯林,更不用说那些成分复杂的底层士兵。而且,“穆罕穆德二世本人更热衷于建设一个世界帝国,而不是让全世界都皈依伊斯兰教”。而在君士坦丁十一世这边,君士坦丁堡名义上还是“第二罗马”,是基督教世界的中心之一。奈何,基督教欧洲的援助苦盼而不至,因为他所求援的对象——意大利各城邦——“对保卫基督教信仰没有兴趣”。“他们是精明而讲究实际的商人”,在数百年中,和各路伊斯兰豪强暗通款曲,只为追求贸易及其后面的利润。
最后,将君士坦丁堡攻防战解读为某些西方人眼中的先进文化和落后文化的斗争,则更是荒腔走板。事实上,在年之际及之后的年中,奥斯曼帝国甚至整个伊斯兰世界都更富庶、更强大,在文化上也更为开放,愿意接受异教徒的存在,对其也更为宽容。以至于,“巴尔干农民很高兴能够从沉重的拜占庭封建奴役中解放出来,因此接受了奥斯曼人的统治”。而拜占庭帝国早已陷入了奥斯曼人的汪洋大海,甚至“富庶的君士坦丁堡早在两个半世纪前就被基督教十字*洗劫一空”,已经一贫如洗。更不用说,正在崛起的西班牙帝国还在强迫穆斯林改宗,驱离犹太人,以及设立宗教裁判所。
而在二十世纪上半叶的时间内,伊斯坦布尔从一座多民族多宗教文化多元的奥斯曼古城演变为现代土耳其城市的历史。
从苏丹哈里发,到希腊裔的企业主,从白俄难民,到亚美尼亚天主教的教士,从托洛茨基,到戈培尔,从协约国的占领*,到土耳其共和国的开国之父,伊斯坦布尔见证了欧洲病夫的轰然倒地,见证了凯末尔带着他的*队从安卡拉开始节节胜利并最终击退了协约国分割土耳其的妄想,同样也见证了土耳其的少数族裔,如希腊裔,被迫离开了世代生活的故土——不止是伊斯坦布尔还有安纳托利亚——迁移到了爱琴海的对面,如亚美尼亚裔,还被土耳其*队屠戮。当然,相反方向也有数以百万计的的穆斯林从奥斯曼帝国的故土迁移到了现在的土耳其,并眼睁睁地看着位于欧洲的故土现在成为了希腊、马其顿或者保加利亚的领土。其中,凯末尔——土耳其的国父——的出生地,萨洛尼卡,最终成为了希腊城市塞萨洛尼基。即使是在奥斯曼帝国时期,伊斯坦布尔也是一座文化宽容的城市,无数非穆斯林和穆斯林和谐地生活在苏丹哈里发脚下的这座城市里,比如大部分的餐厅由希腊裔或者亚美尼亚裔经营,比如妓院也合法地存在。土耳其共和国成立之后,在凯末尔主义追求现代化的倡导下,文化氛围更加宽容:地下的酒精饮料走到了合法酒吧的桌面;已经被改造成清真寺的索菲亚大教堂被改造成了博物馆,被遮盖的东正教精美的马赛克也被复原;以前被头巾和罩袍遮盖住的穆斯林女孩也被组织参加选美,甚至在年夺得了环球小姐的桂冠……
凯末尔起兵之初,选择了远离伊斯坦布尔的位于亚洲大陆的内陆城市安卡拉为指挥部所在地,可以理解,毕竟伊斯坦布尔当时是焦点,而且还聚集了协约国的*队。但土耳其共和国成立并最终稳定下来之后,其领导层为何没有选择将首都迁回伊斯坦布尔,就有些让人疑惑了。毕竟,凯末尔主义的一大宗旨就是西化,毕竟,土耳其共和国始终将自己视为一个欧洲国家(虽然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厢情愿)。而今天,以正统穆斯林自居的埃尔多安总统,是否会将凯末尔主义一直想使其世俗化的土耳其共和国重新伊斯兰化?而伊斯坦布尔,这座曾经开放包容的城市,又会在土耳其加入欧盟的努力一再失败的背景下,又将走向何方?